文/石以品
宋飏和我可谓知己好友,这不仅仅因为其父是我的恩师,也不仅仅因为她曾是我读硕士时的班长,其间的关捩自忖是对“善”的共识和知见的单纯吧!正是由于这种熟悉和友情,当她嘱我写文时,往事云涌,一时竟不知从何处落笔。
对于宋飏是画作,我很熟悉,但又很“陌生”。熟悉是因为我们同一画室三年,而这个“陌生”,是宋飏的画作从没什么定式,每幅作品都在变化中寓新奇,观其画作,在让人兴奋新奇的同时,又平添许多的敬畏。
宋飏出生于艺术家庭,自幼的耳濡目染让她有着很强的艺术领悟力和理解力,出手不凡;同时,以其卓尔不群的个性和自出心裁的才能从不步前人艺术图式的臼窠,时出新意,苟不重复,这种艺术品格,对于从事艺术工作的人而言尤为可贵和难得。在当今浮躁的艺术氛围中,从事艺术的人最易沉溺于前人的荫佑而碌碌,而宋飏通过自我的言语笔墨表达自心,坚持自我的纯真,让我感佩。
一、丹青造梦 徜徉自在
最早见宋飏的画作,是她本科毕业创作中的《超女系列》,八尺巨幅宣纸上,李宇春等超女的形象顶天立地,极具张力。当年,超女热潮方兴未艾,“超女”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而将这个世俗符号引入绘画,一般而言,似乎是一个难题,如此世俗的题材很容易将作品庸俗化。然而,这对与超女同龄的宋飏来说,似乎不是个问题,因为她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艺术能力。于是,超女们在宋飏的八尺的巨幅画作中昂然展现,毫无一丝媚俗的描摹迹象,以其浑然的艺术律动展现着时代施之绘画的艺术气息。时至今日,以超女为题材的绘画,依我所见,难有出其右者。
作为八零后于都市成长起来的年轻女性画家,宋飏的绘画显示出了同龄人所表现出的共同特征,那就是敏感于时代的自我适性和不羁于传统的自在表达,她们可以抛却传统的藩篱和主题创作的宏大,而专注于自我性灵在绘画中的鲜活呈现,从而传达出时代赋予她们自己的审美特色。作为女性画家,她们在绘画中所传达出的那份细腻和温婉让男性画家赞叹不已。宋飏的绘画无疑是同时代画家中的佼佼者,超强的画面掌控能力和天赋的艺术直觉都让她的作品展现出一种倾诉式的脉脉温情,一束花、一双鞋、一次心灵的感悟,都可能成为她要在绘画中所要表达的对象。近期作品中的《有鱼》系列,自言缘起于渔港之行的一次感悟,而我在欣赏这批作品时我却感受到了“鱼之乐”,在宋飏的心目中,鱼儿不管在哪里,或溪、或河、或海,都在自在无拘束的畅游,或许正是这种对自由无束的艳羡,在鱼儿畅游的岸边,我们都可以感觉到宋飏那沉醉的身影。青春的年纪,是多梦的年华,花样的梦,是触摸不到而又可以感觉的彼岸,然而宋飏却用追梦的心施之于画笔,于是可登临彼岸的舟船扬帆起航,驶向深蓝。于是,就有了《挂云帆》等图式。再深一步的解读,我们会发现即使在扬帆的路上,童真的宋飏在悠闲中会偶尔撒上一网,似乎要牢牢兜住即显的自由。
梦的美好,是因为它是现实不可即的理想。恩师卢辅圣先生曾说“绘画……无论对于画家还是观者,它都用最简便的方式,把看不见但又应该看见的东西变成现实中的可见物,从而弥补造物主给人类留下的缺憾。”把“看不见的东西”变成现实的可见物,并达到诚挚的情感的共通,而优秀的画家正是把这种理想变成现实的“造梦者”,宋飏的画作,正是呈现着这种自我的悠游之梦。
二、画法由我 氤氲吐情
优秀的画家,在拥有自己的绘画思想的同时,在具体创作时,随着表现内容和情绪的不同往往又采取自己独特的技法。宋飏在这一方面无疑有着独特的体会。
宋飏画画,给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善用埃墨。所谓埃墨,其实就是笔洗中所沉淀的墨渣。古人之于埃墨,多不屑提及,近人也多言“慎用”。其实无它,埃墨易脏且难以控制。我曾学宋飏施用埃墨之法,结果画面脏的一塌糊涂。然而,埃墨在宋飏的手中,却洇化自然,其韵味蓊蕴飘渺、流动幻化之妙,效果纯透静谧、氤氲天成之绝,让人叹之弗如,画面何曾有一点腌臜处!《超女系列》便是埃墨法完成的,据说为了完成那几张巨幅,当时在全班搜集涮笔水。
其实,埃墨法只是宋飏的独门画法之一,即使不用埃墨,其施用笔墨的方法也让人赞叹。刚认识宋飏不久,我们共同写生一束花,传统花鸟画的点厾画法让我很快完成,而宋飏则用自己独特的墨法、笔法不紧不慢的层层渲淡,其墨法通透、层次丰富、色彩敦雅,此外强烈的画面形式感让整件作品有着丰富的视觉感受,相对于我画面的简单和程式,其浓厚的个性色彩和浓郁的生机,让我感喟宋飏艺术能力的天赋神授,此不可学而能也。
真正的画家,在具备适我的技法之外,还要透过绘画传达思想和情感。宋飏作为女性画家,其优势正在于其感情的细腻和心境的单纯。笔墨在宣纸上优雅洇化生发的同时,也在静谧中将自我的理想心境表达了出来。笔端通达我心、适我意,在绘画艺术中是一种境地,若达此境地,勤习多阅或可悟得,很多画家穷一生之力未必能达此境地,或者如宋飏一般才情毕现而能在举笔落墨间轻易达到,这正是艺术的神秘魅力所在。
我印象中的宋飏,早年读书时有着“假小子”式的清爽和麻利,做事认真、不矫情,也许正是这种单纯才保持了宋飏艺术的高贵品质和丰富的感情色彩。近几年,已为人师、人妻的宋飏在社会的新角色下,其艺术的特色开始走入更深入的内在,更自发的通过绘画去表达自己对理想的追求,画面也越来越轻松,巡此而渐达“忘机”之境时,便是扫却壁垒,通达胸臆所在。
在艺术市场大热的今天,宋飏一直保持着对绘画的淡定态度,轻易不将画作示人,作品的产量一直不高。我常想,或许,宋飏一直在调整着自我的状态,因为她懂得每次创作的倾情之痛,每次痛留下的痕迹是那么的珍贵和难得,正是这样,他一直也不能放松对自我解读的要求,一直不能稀释自我情感的投入所带来的变量;或许,她在等待着一个机会,在这个机会里让积蓄已久的情感在绘画的世界里大爆发。如果真是如此,我在静寂中凝望!
癸巳岁冬上乘子石以品撰于京华